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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blished in(发表于) 2016/5/2 8:14:32
起底“魏则西事件”背后的莆田系

起底“魏则西事件”背后的莆田系

  随着大学生魏则西的逝去,百度的医疗原罪再次被大众口诛笔伐。而潜伏在事件背后的莆田系也被推至风口浪尖,据腾讯科技报道,此次事件的涉事公司柯莱逊背后老板正是莆田人士陈新贤和陈新喜兄弟。而2013年,创业家&i黑马深入莆田,揭秘了莆田系这个中国医疗史上这个最独特的群体。这也是迄今为止有关这一群体最全面、最深入的一次报道。(注:原文发布于2014年3月。)


  “所有莆田的医疗机构的朋友,没有一个是学医的,也不会看病,但是他们发展了民间医疗的事业。”自从与“莆田系”成立“中国医健联盟”,对这些“贴性病小广告”起家的盟友,地产商冯仑不止一次公开赞叹。


  尽管冯仑发现的不是新大陆,尽管他的故事先抑后扬,但他的盟友们未必愿意被如此渲染——本来从公开资料里,已经很难找到“新安国际”、“华美美莱”、“美联臣”、“宝岛妇产”、“玛丽妇婴”与莆田有什么关系了。


  无论是在国外注册公司变换身份,还是斥巨资建立高端专科乃至三甲医院,都显示出“莆系”为以新面目示人做出的努力。当卓朝阳(安琪儿医疗控股集团董事长)以莆系“第三代”自许的时候,他或多或少有划清界限的意思。


  确实不堪回首。从旅馆游医到进入公立医院承包科室,再到自建专科医院,30年间,莆系积聚了巨量财富,也留下了难以洗刷的污名。对莆系中志存高远者而言,忘记过去意味着重生。


  不过,与15年前被王海打假一击即溃相比,莆系的中坚人物已为这一群体建立起了相当坚固的壁垒:创办高端品牌的连锁医疗机构,建立大型三甲医院,获得JCI认证(世界公认的医疗服务最高标准认证),得到主流资本的注资。事实上,无论你走入和美妇儿还是安琪儿妇产,即便有人不断提醒这是莆田人开的医院,也不会影响你对它做出的判断。


  创办了莆系第一家三甲医院的詹国团,15岁(1979年)即开始了游医生涯。“当初我为了填饱肚子当然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九几年我成为中国的亿万富豪,我就算有钱的人,到现在我是有事业的人。”


  那么,据说拥有中国民营医疗大半以上资本的莆系,事业可以做多大?


  前面有看上去正在深入的医疗体制改革,后面有紧追不舍的风险投资、地产公司,似乎莆系进入主流的大幕已经拉开。且不论公立医院改制所涉利益重大其可行性几何,即使医疗市场全面开放,多年来局限于经营男科、妇产、整形等专科的莆系,如何与外资机构抗衡?


  继续在上述技术壁垒低、风险小、市场需求旺盛、成本回收快的领域提供高端甚至奢侈服务,赚取高额利润,是莆系可见的未来。


  目前,在莆田,公认的三大家族是:詹氏(以詹国团家族为代表)、林氏(以林志忠为代表)、陈氏(以陈金秀为代表)。在近三十年的时间里,莆田人缔造了一个庞大的民营医疗王国。


  最后,感谢詹国团先生通过创业家&i黑马第一次讲述他所亲历的莆系30年变迁史。找到他,很不容易。


  莆田系“带头大哥”詹国团:我这三十年


  口述詹国团


  游医


  莆田人做医疗,我叔叔他们是最老的一代。


  他们最早就是跑江湖卖艺,卖跌打损伤膏药。晚上到村里,点一个电灯,变魔术、打拳、耍猴子,引全村的人都来看,然后卖膏药。


  1979年,我15岁,父亲去世,我就也跟着叔叔们出来做。一个亲叔叔,一个堂叔。那时候他们已经拿到了卫生工作者协会的证件,开始在旅馆里治疗皮肤病。拿到这个证件很难,全莆田也只有十个八个。但它只在当地有效,我们要跑到外地去,就必须有外地卫生机构的许可。有的地方批了,就合法,不批的地方,就不合法,但是不可能你不批我就不做,不批我也照样做,在电线杆上做广告。当时中国正在变革时期,这么做确实有不合法的因素,但时间不是很长。


  1979年到1990年这段时间是最苦的。我们全国都走遍了,最南的地方跑到海南岛,最北的地方跑到哈尔滨、木兰、佳木斯、齐齐哈尔。少的时候五六个人,多的话有十几个,都是家族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兄弟、堂兄弟。坐火车,我们三个人一个座位,一个人在上面睡,两个人铺几张报纸,趴在座位下面睡。到一个地方,住旅馆,贴电线杆。政府不抓,做一年两年也有,政府抓,几天就被赶走了也有。治皮肤病的药膏,是在公立医院配的。我们也会跟新华书店里治皮肤病的书学,都比较规矩,3克就是3克,2克就是2克,但为了见效会多放一点。


  一般我们都住在车站对面,因为那里人流量最大,有很多来看病的。那时候刘永好 正在卖饲料,我们曾经跟他的经销商住在同一个旅馆里。我们包了一间房给人家看病,他包一间房卖饲料。


  那时候一年能赚几千块钱。70年代末 80年代初,一年能赚几千块钱是非常不得了的事情。


  我是这个行业里第一个做电视广告的人。八几年,还是租旅馆、贴电线杆的时候,我就做了电视广告。当时做电视广告、广播电台广告,就有了好像代表政府一样的公信力,这个道理傻瓜都知道。但贴电线杆只是自己刷刷写写,没有多少本钱,做电视成本高啊。我觉得你投的越多回报不就越多吗?公信力不就越高吗?但拿这个钱去做这个广告,要有勇气。当初也不便宜,我一天能赚多少钱?早期在旅馆里几十块钱、一百多块钱一天就不得了了,一下子拿几百块、上千块做电视广告,到底这个钱能不能收回来?那我就有这个胆量,敢去做电视广告。


  第一个电视广告是在连云港电视台做的,电视连续剧的插播,一千多块钱,相当于当时我十几天的收入。到处贴电线杆,累得半死,一天也来不了几个人,稀稀拉拉的,做了电视广告,人就排队了,看不完了。电视连续剧在最关键的时候停下来,播广告,就不得了了。


  我第一个去冒这个险,尝到了甜头。真正我们赚钱还得靠广告。莆田医疗能活到今天,更多的还是靠商业炒作,靠媒体。因此媒体也可爱又可恨,因为好的也是媒体说的,不好也是媒体说的。


  院中院


  从旅馆走到公立医院去承包科室,我是第一个。


  游医走江湖,有江湖的一套规矩,就是师傅带徒弟。1985、86年,我就开始跑到公立医院去做。我们在莆田注册公司,以公司的名义跟医院里签科室承包合同。


  从贴电线杆到公立医院,就是从不合法到合法,这个我比别人先走一步。在旅馆里做,一抓不就不合法吗?我跟公立医院合作,就不存在合法不合法——用公立医院的牌子、公立医院的医生,所有的检查设备、化验设备都是公立医院的,我只是承包嘛,不是我老板来看病。当时中国正在改革开放,在变革,什么都要改革开放,国家也没有规定说医院里不能承包科室。


  我们最早也是承包皮肤科的比较多。因为皮肤科不动手术,一般都是药膏药水涂一涂,要么吃点药,也不需要其它科室辅助,也不需要其它设备。而且皮肤科在公立医院里本身是很小的科,不赚钱,那不就是一个负担吗?而我承包这个科室,固定每年给医院多少钱,科室的医生也给我,医院里不发薪,我来付薪水,我是老板嘛。


  这个医院的医生如果不够水平,我就高价聘请其它地方退休的知名医生过来。我们找报社做广告,采访什么什么有名的专家,宣传什么设备先进,打出去公立医院的牌子,可想而知,对老百姓有公信力,都跑到公立医院来看病了。


  哪个新闻媒体广告效果比较好,我们就加大力度投,如果不好就取消掉。因为每个病人来我们会问他一下怎么知道我们的,一个月一统计,就很明了了。做任何事情,要善于去总结,你一总结不就出来了吗?傻瓜都稀里糊涂做,自己的钱花出去,都不明白死在哪里不是傻瓜吗?聪明的人钱花出去会达到效果,效果从哪来?从数据来,就这么简单。


  因为有这样的商业操作,只要医院里能给我们莆田人承包的,我们都敢承包。承包费一年几十万,也有上百万的,不一定,一个月一付。


  跟公立医院合作,搞好关系,不就了解医院了嘛。我们发现公立医院买不起设备, 买不起CT、彩超。改革开放初期国家也很穷,比如一个地区有五六家大的医疗机构,不可能五六家都买CT,只能给一两家,大多数都没有。我们跟院长关系比较好,他也希望买这台设备,打报告要钱,结果政府没有钱,而我有钱,买了这台CT,就这样合作起来,跟医院分红。开始是订8年合同,前面4年二八分成,后面4年是四六,我占多它占少。过了8年,这台设备就送给医院了。


  大概1990年左右,就干脆投设备比较多了,前面是承包科室比较多。我自己还跟中科院联合开发过激光机,治疗前列腺肥大的,代替手术。我出钱中科院出技术,然后一部分卖到外面,一部分我拿到全国各地医院去投资。


  卖这个设备也很赚钱。本钱加上工钱,投资大概三五万,在市场里可以卖到二十几万,大家分成,太暴利了。我们内部买大概10万、8万,我出钱开发的,肯定要便宜一点。


  后来投资的设备种类就多了,有检查的,有治疗的,根据医院的需要。不同的设备,不同的合作分红方法。


  投设备为什么成功呢?打个比方讲,我在10家公立医院投资了彩超,每家医院都只是给自己的病人做。我们这些经营的人脑子比较好,到其它小医院,跟那些医生和专家搞好关系,你介绍一个人到我这边做彩超,我给你5块钱。你在这儿上班一天才10块钱,介绍一个人5块钱,何乐而不为呢,这个设备又这么先进这么好?就变成我一台设备投了很多家医院。原来三四年才能收回本钱,我通过其它医院的介绍一年不就收回本钱了?这台设备卖给公立医院比如200万,我不要回扣,他120万就卖给我。等到医院看到我收回200万,我已经赚80万了。


  1990年我去北京,打拼了3年,1993年 我就买了凌志400,大哥大一部3万多块钱,,BP机4千多块钱。开着车在长安街,派头觉得很好。我的身家当时大概有1千万左右。我在首都呆了10年,这是发展最快的时候,到1999年,我在全国已经有几百家合作的公立医院。


  当初我把总部放在北京,那是政治大于经济。我在全国做生意,各地的院长来北京开会,我好接待嘛。然后北京的中国中医研究院,301医院,不是在全国很有名吗,我们在北京搞关系,把这些专家请下去,进行商业运作。1999年以后,都市场化了,商业的中心已经移到上海,在首都没有什么优势,因此我把北京交给我弟弟看管,把总部搬到上海,同时我在香港设立了海外总部。


  香港这个机构是免税的,可以通过它抵税。在香港注册公司到国内投资,我也是第一个。我做了大家看着好,都跑到香港注册什么国际公司(i黑马按:现在流行的注册地是新加坡、加拿大等地)。应该讲,到今天为止,我一直引领着整个行业的发展。因此这么多搞医的人,对我都很尊重。


  出国


  应该讲,没有王海来打击我,我也拿不到新加坡的PR(永久居留),不会去建新安国际医院。从现在来看,我应该感谢王海。


  我们跟公立医院合作,用他们的医生,从北京、上海请更高级的专家来,给医院装装门面、打打广告,让更多的人来看病。他们就说你是假的。这个一报道出来,全国报纸都登了。有做假吗?我自己最清楚,上面登这个假、那个假,其实根本没有。你阿团一个人,这么多舆论都攻击你,你能心安理得睡得稳吗?那时候我已经完成原始积累了,当然要考虑移民。


  第一我们为了下一代,送到国外去学习,未来国际化。其二也是保平安,如果欢迎我回来我还是回来,如果有问题我就拜拜了在国外了。但更主要的还是为了孩子。我不会跑路,到现在我不还是在国内做得好好的。


  我最早想移去澳大利亚。我在香港有总部,就通过香港一个专业移民机构办理澳大利亚移民。后来批下来我老婆不去,因为她怕到澳洲要住“移民监”。我打听了一下,新加坡不用住“移民监”,就办了新加坡投资移民。1999年到2003年,我在国外走。那时候政府就不允许在公立医院里建立院中院了,都给清除出来了,然后允许你私人办医院了。我们这帮人已经完成了原始积累,赚到了第一桶金,大家就都做民营医院。我弟弟也在做,我的部下也在做,其他人也在做,我不做不代表莆田人不做。起初办一家两家,赚到钱了就再投,一直这样滚动,才变成现在这么多大中小型医院遍布全国各地。


  但是,我在国外走,更多地看到了中国的未来。1999年,我第一次去了美国。我们只听新闻里说美国是纸老虎,去了才知道中国确实跟美国差距太大。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比利时、澳大利亚、加拿大、日本、韩国,这些发达的国家我都去过,一边游山玩水,一边考察当地的公立医院、私立医院是怎么发展的,考察他们的办医政策是怎么样的。我那时候就知道我们未来的医疗肯定要跟国际接轨,中国未来的发展跟国外一样,因此我才会回来。如果当初我不去国外,只沉醉于在中国赚钱,我哪里有这个智慧?


  三甲医院


  我那时候也在考虑,我们一生应该给社会留下什么东西,给下一代留下什么东西。所以2003年,我决定回来做三级甲等医院。那年我39岁。


  当时我们考察了东莞、深圳,还有宁波、苏州、福州、嘉兴,最后选择了嘉兴。首先是当地政府支持。是一个新的开发区,大概有三四十万人口,没有一个三级甲等医院,只有卫生院。其二我集团就在上海,比较近。其三就是区位优势。


  新安国际医院(创业家&i黑马按:商务部和卫生部批准的首家民营综合性国际医院)。2005年动工,2009年开业,到现在我投资不到2亿美金,大概10亿人民币。人家出过30亿人民币,我不卖。因为你建一家三级甲等医院,讲心里话,我的寿命都起码折了5年。


  做这么大的医疗机构,我请了上千号人。我不可能开业当天去请人啊,起码提前一年半年把这些人请到,都是公立医院里我高价挖过来的。我推后半年开业,一个月工资都要几百万。钱还是小事,上千号人看不到开业的预期,人心都不稳,你做老板会不会头大?吃不好睡不好。医院开业要有很多验收,不像五星级酒店住进来不满意就不住,治病救人的地方开业可不得了。这是特殊行业,船大确实头都大。


  当时预期是4年持平,现在的情况是2014年会达到盈亏平衡,前面大概亏了两亿多,大概要十六七年才能收回成本。这是我投资最大、最亏钱的项目。


  那时候大家都在做专科医院,我在国外看到的东西跟别人不一样,最后做出来的作品也不一样。我的家人、我弟弟、我叔叔,所有我的部下,当初没有一个赞成的。事实证明,10年前我做的新安国际医院,给我们行业争了脸,不然你说莆田人都办了几千家医院,没有一家三级甲等医院。我不就给莆田人争了面子吗?这就是我骄傲的地方。


  有这样的经历,我才在这个圈子里有这个地位,我们同行业的人,随便去问一个,没有人不知道詹国团。我为什么不接受媒体采访呢?中国人,人怕出名猪怕壮,你本来是农民,你自己给提高起来,自己不认清自己就会失败。我一直认为我是农民,先做好我自己,才能为我家人、为我周边的人做贡献。


  我从医疗上赚到了第一桶金,我再办这么大的机构,第一我要回报社会,第二我要为自己留点什么。因为人会死啊,新安会死吗?新安永远是詹国团办的,无论谁经营都会记载着这是詹国团办的。


  人每个时期的想法都不一样。当初我15岁、父亲去世的时候,我为了填饱肚子当然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九几年我成为中国的亿万富豪,我就算有钱的人,到现在我是有事业的人,跟钱就不搭界了。我能为社会做点什么,为行业做点什么,这跟钱不搭界了。这需要突破,就要多看书,多出去走,多去跟高人打交道,充实自己。你的想法也就不一样,结果也就不一样。然后这个事业在那儿,今天不赚钱不代表明天不赚钱啊。


  莆系


  莆系医疗第一代里,我叔叔六七十岁,退休十几年了,最近几年在家里盖妈祖庙。第一代留下来能够在医疗上面做的大的,为数真的不多,包括陈金秀(西红柿集团创始人),林志忠(博爱集团创始人)。


  卓朝阳讲的“三代”莆系其实是不对的,哪里有三代,我儿子也没有做啊?应该是两代。


  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看到第二代在规模、想法和实力上超越第一代的。卓朝阳,妇产医院搞了几家,效益是可以的,但规模不是很大,还有北京的林玉明,实际上都不可能跟陈金秀、林志忠抗衡,还没有能超越他们两个的。即便有资本进去,还是借别人的钱把事业做大,陈金秀、林志忠没有资本进来也做得很大,效益很好。这两个人在行业里还是不可撼动的。


  莆系里也分派系。原来跟着我就是我的派系,原来跟着他就是他的派系。我在这个行业里影响这么大,是因为我的派系最大,我的部下最多。所以我参股也最多,这个也投,那个也投。但不同派系之间,我不可能把钱投给陈金秀,陈金秀也不会投给我。


  三个人里,我跟陈金秀的派系大,林志的派系最少,只有他们的兄弟,没有其他人。他赚的钱也排在第三位。


  我带出来的人很多,人名我就不讲了。中国民营医院里的老板,我不是钱最多的,但我敢讲我带的老板有钱的人最多。起初跟我出来一起做的嘛,做着做着有钱了,也自己做了。我手下的亿万富豪、千万富豪、百万富豪太多了,这是我最自豪的地方,不但我自己做好了,还带动身边的部下大家都做好了。


  林玉明: 品牌是民营医院必然要走的路


  高起点


  2002 年以前,我主要在山西销售医疗设备,当时就感觉公立医院对妇产科重视程度不够,床位很紧张,有的病人还住在走廊里。如果我们能提供更好的服务,更加人性化,应该有很好的市场前景。


  但当时大家都看好综合性医疗(《创业家》按:这里指由几个不同科室组合而成),都做小综合医院,我提出做专科医院,大家都不理解。而且那么多可选择的科室不开,为什么单独选择一个专业性特别强的?所以我们集团的人都反对,包括我的兄弟也反对。


  第一家妇产医院建在山西太原。房子是粉红色的,医院里有人弹钢琴,像宾馆,服务也很人性化,很受时尚年轻女性的喜爱。当时,办这样一个医院大概要一两千万,基本上把我全部积蓄,还加上跟别人借的钱都投了进去。创业初期很艰苦,开业遇上非典,工资都发不出。后来,我们医院经营不断创新,客户也越来越多,在当地有了很好的口碑。两年后,投资就收回来了。


  第二年,我们开始在重庆、武汉、天津等地扩张,与太原一样,都叫“现代女子”。我的想法是在全国每一个地方都开一家。2008年,在资本进入前,我们已有8家医院,基本都是两年实现赢利。


  第一家医院创办后,全国各地很多人都来参观,有人开始模仿、冒牌。我们想保护,但有时力不从心。而且模仿者里有的还是朋友,不好打官司也不好骂,所以特别难受。我一直呼吁民营医院一定要有自己的内涵,一定要提升管理,不要一味模仿。现在这种仿冒情况还存在,最近宝岛医院,就被人连LOGO都不改地仿冒。


  莆系抱团,但抱团是指信息共享。抱团不等于不竞争,但不是恶性竞争。特别是前几年,市场不规范,不正当竞争,抢地盘,吵架、打架的特别多。成立联盟也是规范的意思。我一般不爱吵,爱模仿模仿,我的思路跟他们不一样。你模仿我,我超越你,让你永远模仿不了。核心的东西不是好模仿的。


  做高端品牌


  民营医院最大的问题就是口碑比较差,诚信有问题。这么多年,我总把诚信放在第一位。第二位就是专家队伍。我们对专家、技术非常重视,我们北京的专家队伍,在搞妇科的民营医院里是最强大的。第三,服务也很重要,要重视顾客感受,我们基本上采用酒店式的服务模式。第四,我们还通过JCI认证,保证医疗服务体系的品质。


  创办现代女子医院时,国家对民营医院管理特别严,我们没有进入医保(林玉明的助理称,目前现代女子系医院均已进入当地医保),专家和医生都很难请。我们最初的团队,一是退休专家,二是厂矿医院里出来的医生,还有一些是刚从学校毕业的。


  “现代女子”定位于中端,现在我们的“和美”品牌定位在高端。这个变化是适应社会发展需求及国家政策走向,目前北京、上海等地都在鼓励高端医疗。在北京,我一个医院(指和美妇儿)的投入要一亿多,七八年才能收回成本。


  这个沉淀的过程,非常痛苦。以前民营医院通过广告,能够马上上一个轨道,很快收回成本。我现在不一样,没有打广告(《创业家》按:此处仅指和美妇儿,现代女子等仍有广告投入)。理论上,创品牌跟做广告不矛盾, 但广告成本很大,往往一打广告,就着急了,这个肯定不行。创品牌这条路,是非常艰难的。我要通过内部管理体系,通过对人才的培养,不断沉淀。设备可以模仿,房子可以模仿,但是内在的管理体系,专家、服务体系,很难模仿。这个投入很大,回报很慢,但是有口碑的东西做起来,钱自然而然就来了。


  品牌是民营医院必然要走的路,不跟资本结合很难做出品牌。不能再靠虚假广告走过去的老路,说难听一点就是骗人。


  与资本结合


  在莆田医疗里,我有很多创新。第一个是开办女子医院专科连锁;第二个是跟资本结合。应该来说,是比较超前的。引进资本时,我们有几个想法 :一是通过外力来推动内部变革,让自己更加健康;二是通过外力来推动行业发展。资本进来前,我们有8家医院,现在有 30 家,从数量上来说是全国最大的专科连锁机构。


  资本进来,需要财务规范、管理规范。不规范的话,人家给你投钱,钱跑到哪里都不知道。一些人完全靠广告,然后骗人,过度医疗,那投资者给你投资,不就是跟你一伙了?但规范的成本非常高。莆系里跟资本结合的还不是很多,一些是条件没达到,一些是没有意识,因为日子过得也很滋润。现在,还是依靠短期行为的话,说严重一点,死路一条。


  我是1969年生人,应该来说我算莆系第二代。我一出来就比较创新,对品牌比较重视,起点不一样。目前莆系里,詹国团是做三甲医院,通过土地跟医院结合的模式来发展;我这边做特色专科医院,以数量来发展;林志忠也有自己的特色。


  莆系,以前大家不看好,口碑很差,这两年是一个难得的调整机会,国家政策比较支持。


  现在很多大公司都要进入医疗市场。我看好莆系医院的未来,它更贴近市场,更了解中国。


  卓朝阳: 我要颠覆和超越过去的莆系


  口述安琪儿医疗创始人卓朝阳


  为什么做产科安琪儿怎么做


  安琪儿不是我的第一个。


  我从四川大学毕业后,从事过一些医疗健康事业。但那只是在试水,经营几年后觉得不是我想要的:能赚钱,但是得不到大家的认可,也得不到人家的尊重。我要做的就是今天的安琪儿,要得到四个认可:政府认可、同行认可、客户认可、员工认可。


  以前做综合医院,没办法做大做强,因为PK不过公立医院。你只能做公立医院里头比较弱的那一块,只能去做专科。


  为什么选产科?产科是医疗行业里头最朝阳的,因为中国人讲究传宗接代。你说结婚为了什么,为了下一代没错吧?拍个婚纱照花十万八万,办个宴席花几十万,出去度蜜月花几万,那生个小孩花三五万难道不应该吗?我们要做妇产医院里面最高端的。特别是80后和90后这些小孩,未来中国会迎来第三次、第四次生育高潮,这是上天赐予我们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又宣布“单独”可以生二胎,很高兴。


  2007年,我创办了安琪儿医疗控股集团。2008年10月,我们第一家妇产医院成都安琪儿诞生。我把安琪儿当成自己的小孩,从怀孕开始到出生,到未来用心去抚养他,让他茁壮成长,任何人都不能去伤害他。


  安琪儿怎么做


  做一个好医院的困难,在于资金、经验、人才和模式。


  前面几年试水,我积累了经验,锻炼了团队。2007年后,我把对运营非常重要的核心团队引入安琪儿。现在,我不缺资金、不缺经验,最缺顶尖医疗人才。我们建立这个医健联盟,希望未来能把这么多家的医疗资源捆绑在一起。而且,医健联盟已经有这么多家医院,未来我们能不能去收购一家医学院或者与一家医学院合作?


  上一代的医院,品牌不统一,模式不统一,标准不统一。现在我们从建院开始就要达到JCI认证标准,每家医院以这个标准去复制。借用一个大学校长的话,光有大楼是不行的,要有大师。医院盖得再漂亮,修得跟园林似的,没有用,一定要有人才。所以我们要建一个医院用的房子,而不是建一个房子做医院。它是从JCI这个根里头生起来的。每一家医院几乎都用了两年的时间精心打造,从硬件、环境到服务流程,全部跟以前的医院不一样。


  从2008年建安琪儿到现在,五年时间,我们在成都、昆明、西安、重庆等四个城市做了六家医院,有的已经开业,有的正在建设之中。


  2010年,在鼎晖资本进来前,我把以前的医院都卖掉了,只留下安琪儿。我们第一轮引入了鼎晖创投和清科,2013年圣诞节,我们又引进了红杉资本。


  做前面那些医院时,我不知道未来会走向何方,做安琪儿,我知道未来走向何方。引入基金,是为了规范企业,让机构来约束我。机构进来,未来肯定要做IPO。我带着我的团队,一起朝着那个目标去做。


  超越莆系


  我为什么做医疗?圈子决定命运。


  首先,感谢上一辈遗留下这样一个行业。任何一个行业,它原始积累时,都不是很规范。80年代的人出来是为了谋生,90年代的人想做自己的事业,2000年后的这代人想做自己的品牌。80年代是莆系1.0版本,90年代是2.0,2000年出来的这代人是3.0,未来如果能上市就是4.0版本了。上一代一些不规范的东西,我们不要去追究,我们讲的是未来。


  在莆系里头,卓家是无名小辈。我父亲是80年代的创业者,带着家族里的一些兄弟出来打工谋生,最后变成建筑公司的老板。放暑假的时候我跟着我父亲,但我不想去当他的接班人。我创业的初始资金是跟父亲借的十万块,其它是靠兄弟姐妹和朋友。从2001年到2007年,我差不多做了20家医院,后来卖掉的时候大概值1个亿。


  现在,安琪儿的核心管理层来自台湾、香港、美国、泰国等不同地区。既有来自医学院的博士,也有念过商学院的金融界人士。其中也有我的同学。一个企业,应该用制度去约束人,而不是用家族去管理人;不能任人唯亲,应该任人唯贤。


  我希望未来安琪儿可以做成百年企业,成为民营医院的典范。在莆系里头,不是我一个人在变化,整个莆系人都在变化。我不能评价其他人,我只能评价我自己,我是莆系的一分子,但我要颠覆和超越过去的莆系。


  打假第一人王海:九十年代的莆系


  1998年,我们在打一种假药。那种药在药店里买不到,不零售,只在一些医院有卖,必须在那儿就诊才给开。我们就安排人去就诊,大概派了五六个,结果都有病,性病、淋病、尿道炎什么的。


  我们很害怕,马上找了好几家公立医院去复诊,都没问题。我们就发现了医疗诈骗问题,就开始打医院。我们开始更多地调查,在合肥、长沙、武汉、北京等五六个城市,跑了二三十家医院。自调查及向药监部门举报后,有他们的内部员工开始爆料,说这些人大部分都来自于福建莆田,什么詹氏、林氏等几个家族基本上操纵了这个行业。


  我和中央台一起去了长沙,揭露了这个问题,并向卫生部举报。卫生部在全国范围内下文进行整改,但到了地方后的落实情况我们就不知道了。因为调查中我们发现,当时地方卫生部门还是以承包为主,和这些建游医有非常密切的利益关系。卫生部和后卫生部联合发文,表面上看起来声势浩大,基本上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并没有起到实质性的作用。


  他们的方法很简单:通过广告,把消费者忽悠过来。还有通过医托,把在正规医院排队的人忽悠到他的科室。当时他们大多是承包科室,也有一些承包妇儿中心,妇幼医院,预防中心。


  忽悠来以后,他把没病的看成有病,有病的过度治疗。正常的药,消费者可以去药店比价,不好骗,所以他们往往要求你使用医院的制剂,而且要求把包装什么的都留在医院,下次来的时候拿上次的单子取药。手法上这是假药,但这个假药可能是真药,比如青霉素,他可以编一个名字,换上包装,对病人进行欺诈。还有一些假医疗器械,甚“微创手术”,就是在皮肤上拉一个口,因为本来没病,实际上也没做手术。


  骗钱上有几个技巧。一是所谓的医导,你进了医院后就有一个人形影不离,跟导购一样,对你不停地洗脑、恐吓——你这个手术必须得做,立马签字、立马手术,要不然后果很严重——不给你独立思考和寻求亲朋好友支援的机会。同时通过医导跟病人沟通聊天,掌握病人的收入情况,看人下菜单,制定收费方案。一般一次五六百,要十次一个疗程才能好,骗个五六千。当时的收入比较低,现在就多了,骗五六万。


  莆系越做越大,是因为我们没有常识。此外,制度设计也有问题。现在莆系一些人还是在骗,手法上没什么太大变化,只不过很多变成了私立医院;还有一些骗子出国,摇身成了外资企业,聘请一些卫生局的退休官员作为他们的顾问,帮忙疏通关系。他们也收购药厂,收购媒体,医院规模越来越大,涉及领域越来越多。当时是以治疗皮肤病、性病为主,现在凡是疑难杂症他都治。不仅仅是莆田系,甚至其他系的骗子也开始这样了。他们更加隐性化,很明显要去掉莆系这种痕迹。他们一般注册在北京、上海等大城市,名为什么医疗公司、管理集团,还有的开始托管一些国有医院。


  莆系这种转变,是中国特有的悲剧。中国走向市场经济还有一个漫长的过程,法律有可能不会追究他们的责任。他们应该通过提供正常的医疗服务来获取利润,而不是通过诈骗,否则他们的人生也不会得到别人的肯定。


  冯仑、刘永好和莆系


  只有在春节,分散在全国各地的开医院的莆田人,才会集体返乡聚在一起。


  年初十凌晨三点,新年的鞭炮声还未散尽,房地产商冯仑就匆匆从外地赶到莆田。6 个小时后,万通和新希望合作的210亿元地产项目即将在温州举行开工典礼,当地政府四大班子均将出席。


  上午九点,冯与约定的对象,准时出现在莆田三正半山酒店。会议室的桌签上,是公众还很陌生的名字:翁国亮、林玉明、卓朝阳......在莆系内部,这些名字无人不知,他们被视为莆系未来的方向:翁国亮,旗下两家香港上市公司,一个做医,一个做药;林玉明,博生医疗创始人,旗下30多家连锁品牌医院,获鼎晖、建银的风险投资;卓朝阳,安琪儿妇产创始人,获鼎晖、红杉的风险投资......


  冯与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相识并不久。2013年7月的一次商务考察,以翁国亮为纽带,冯仑、刘永好认识了翁的这群同乡——莆系医疗人。车上冯聊起中国房地产业爆发前夕,他和王石等人发起中城联盟(中国城市房地产开发商策略联盟),很多会员抓住了房地产的黄金十年,成为巨头。这个故事鼓动了所有人,遂有在医疗健康产业做一个类似联盟的提议。如今,正是医疗健康产业爆发前夕。


  3个月后,《国务院关于促进健康服务业发展的若干意见》发布:1、加快形成多元办医格局;2、鼓励企业、慈善机构、基金会、商业保险机构等以出资新建、参与改制、托管、公办民营等多种形式投资医疗服务业;3 支持社会资本举办非营利性医疗机构、提供基本医疗卫生服务;4、进一步放宽中外合资、合作办医条件,逐步扩大具备条件的境外资本设立独资医疗机构试点。


  “这一政策解决了民营机构办医的几大难题。”有20多年医疗产业经验的翁国亮评价。“游戏规则越清晰,可操作性越大。”医健联盟秘书长蒋涛说。蒋也参与了那次商务考察,并负责联盟的筹备工作,在他看来,规则出台后,投资人、实业人都看到了机会。


  《意见》发布一个月后,联盟正式成立。冯仑担任联盟主席,刘永好担任名誉主席,连接莆系医疗资源的翁国亮担任执行主席,首批14家会员中超过10家是莆系。按照蒋涛的说法,联盟并不是专为莆系而设,但反映出一个基本事实,目前有发展前途的还是莆系医院。


  现在,冯仑要与联盟成员就新会员的加入、主席轮值等问题进行探讨,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实现联盟的目标——“整合市场、优化资源、规避风险、协同发展”。


  一位在场外等候董事长的助理提起了“詹国团”,传说中的“莆系四大家族”之首,四大家族中,只有詹国团和黄氏家族的代表黄德锋在场,另外两大家族的负责人陈金秀 (西红柿集团创始人)、林志忠(博爱集团创始人)没有参与联盟。


  中午12点,闭门会议准时结束。大门打开,通往午宴的路上,冯仑与一位下巴长痦的男人边走边聊。后者较之冯仑更显黑瘦,腰板笔直,系一条深色围巾,围巾一角的“H”标志显示出他与房地产商许家印对某一品牌的共同爱好。这是一张莆系人人都熟悉的脸。他就是詹国团——莆系医疗模式的开创者。


  午宴的主人是莆田市政府。作为各大医疗机构的负责人,莆系是当地政府的重要引资对象。詹国团承诺投资30亿元的莆田新安国际医院正在兴建中。


  三正半山及联盟下午的会议地点晋江宾馆,正同期接待莆田市两会代表。莆系里不乏人大代表,如博生医疗创始人林玉明就是现任莆田市人大代表。早在十几年前,“以詹国团为首的四大家族”为公众所知前,詹国团就已担任过一届福建省人大代表。


  莆田市主管卫生的副市长出席了下午的年会。主席台较上午大了一圈,另外一些传说中的莆系人物登场 :与詹国团一样,他们大多黑、瘦,高颧骨、厚嘴唇,一脸严肃,步伐很快。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十几岁就外出闯荡江湖,但在讲普通话的时候,都夹杂着很重的莆田乡音。他们之间交流,只用莆田话。


  与善用媒体宣传旗下医院不同,他们自身远离媒体,并极力隐藏与旗下医院的关系。这或许是常年半地下生存养成的自我保护方式。


  医健联盟现有 14 家会员,掌管近千家医院,近十万员工,上百亿资产。冯仑、刘永好的加入,不仅是生意互补,同时将他们带入了主流。


  年会现场,平安银行与中国医健联盟签约,给予后者100亿元授信。在莆系各家机构的成长史上,能够获取银行资金支持者寥寥。


  “100亿的授信,对中国医疗健康产业还太少”,名誉主席刘永好在随后的演讲中说,“中国医疗健康产业一年可能几千亿、上万亿的价值,所以这仅仅是个开始。”他带来了好消息:“某保险公司,手里面有大把大把的钱要投,投哪呢?主要是医疗健康产业。其实很多金融机构都有这样的目标,但人家要相信你、信得过你,我们以联盟去对接就没问题。这就是我们的优势。我们要成立一个医健联盟基金,基金是大家的,主要是鼓励你、帮助你。基金可以说要多少有多少,可以有一百亿、一千亿。”在推荐新希望副总裁、新希望旗下私募基金厚生资本合伙人王航时,刘没忘提及红杉的沈南鹏:“他是我的好朋友,追着说我要参加、我要参加、我要参加,连着说了三个我要参加......”


  对于莆系,沈南鹏并不陌生。红杉资本在2014年元旦前刚完成了对安琪儿医院的投资。


  联盟的价值,不止于钱。联盟成立第二天起,各地政府、企业就陆续表达了合作意愿。不到三个月里,联盟相继赶赴保定、南宁等多个城市,与各地政府官员座谈。


  “我们还要组建医疗健康管理公司,建立医疗健康产业园区。”刘永好继续展望。他透露,距离北京较近的某市,已经与联盟签约,提供上千亩地。


  “我参与中国医健联盟,不是为了学看病,”冯仑说,“而是提供健康、医疗、养生以及相关产业所需要的特殊不动产服务,未来我们会学习了解医疗机构对不动产提出的特殊要求。”


  年会后结束后,冯、刘先是赶赴东庄镇——莆系医疗发源地,继而赶赴福州,与当地省政府领导见面。年会召开后一个星期,中国政府高级官员来到莆田,考察当地民营医疗机构并和联盟主要成员座谈。据说,医健联盟已接受官方智囊机构委托,摸底民营医院成长情况。


  如果有人翻开历史画卷,也许会看见,三十多年前,同一间小旅馆里,刘永好的经销商在卖饲料,莆田人在帮人看病。


(责任编辑:隗俊 UN810)
2016-05-02 13:2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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